我常常听到钟表在走的声音,1—2—3—4,但这几年呢,我听见它是1-2-3-4,两倍在走的,它就是时间,你不能说“等等”的。

【克星】

14.
我还是写了,可是觉得很糟糕。
玛丽苏傻白甜ooc预警。

《克星十四》

“喂?”

久违又熟悉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来,上扬的尾调在他心房转了个圈,过于真实反而让他有点说不出话,剩下心脏随着连接两头的嗞嗞电流声鼓动。

“系徐导吗?”

“系我,是未星…”

“我系周星驰啊。”

徐克心漏了一拍。二十多年,没有交集,他是不该如此快认出对方声音的,还好那人足够体贴,替他安排好一个礼貌的称呼。他頓了頓,准备换一种语气,对方又径直讲下去。

“我想着拍一个电影,剧本经已写好。不过我有另外一部要开机,这个可能忙不过来了,但是我又想尽快拍出来,不过唔知你近日得不得闲…”

答应,答应他…徐克脑内有个小人在兴奋叫唤着,但还是被想再聊久一点的念头压了下去。

“是,关于什么的电影呢?”
声音似乎有点涩了,他不自觉咽了一口。

“是关于西游记的,我12年拍的那部的续集,不过人物剧情都有换过的,但是同一个系列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电话那边忽而沉默,徐克把话筒贴近了些,仿佛能看到那头的周先生舔了舔唇,喉骨上下滑动。

“呃,梗你使唔使check下自己嘅工作安排?或者一齐出来睇下剧本點样至讲?夜晚出来食完饭了解后再应我又得。”

“好,那晚上见,”
“我其实一早想拍西游记很久了。”

好像该挂了,他还是心虚,又补上这句。

“知你啦,拜拜。”

后来还是有很多人问起,你们当初怎么想到合作的,他只能这么说。对话确实简单得可怜,要点只两个:周星驰,西游记。只不过周先生默认他会应允是因为后者?

六点一刻,周先生就告知他已经在楼下等了,徐克忙从工作台手稿堆上起身,在洗手间草草洗把脸,把头发顺得服服帖帖。下电梯时又理了会儿领子,照着反光的壁面细致地抓了几把头发,让它们看起来别太正式。

他看到他了。

沙发上有一个背影,半只手搭着侧垫。藏蓝色的棉质棒球帽,纯白长袖,跟自己在电视上看过许多次的装扮相似,几撮不听话的灰毛从帽子后盖冒出。大堂的空调温度刚好,周先生整个人将要没进沙发一角,棕绿色的阔裤在身下橘红布垫摊开,温暖的配色显得他,连带着耳边翘起的发梢都柔软起来。

徐克走近了看才发现他帽檐下的眼睛闭得紧紧,身子窝进深了,衣角被蹭得掀起来一些,露出了小块白白的肚皮,像只煮开口的糯米粽子。

徐克没想好怎么开口,却忍不住轻轻戳了戳他肚子,镇定而窃喜独享了周先生从惺忪朦胧到眼神清明的一刻钟,外赠一个呵欠,一个懒腰。

“啊,下来啦,那我们走吧。”

没有握手没有寒暄,没有陌生没有虚伪。徐克内心有点欢喜,这样就很好了。所以,也不会问周先生为什么要亲自来等他,以及,他们将要去哪里。

两小老头儿一前一后在街上走,徐克盯着前面那人后脑勺的碎发,一上一下,一上一下,别进小巷的岔路口,周先生朝身后拨拨手,徐克忙拉回视线,大踏一步,衣角蹭着了周先生正收回的手,惹得他低头轻笑了一下。

“仲乜嘢突然间行得梗近啊?”

“冇啊,惊唔黏实D你会行丢嘛。”

“超(chiu),前边未是咯。”

一家开在深巷的面馆,在昏黄街灯下摇晃却立着。椅子并排紧挨,两人肩膀蹭着肩膀,衣料摩擦本该有的声音都被星星棉质长袖衫吸收,空气如静止般。老板扫了他俩一眼,兀自下面两碗,起炉开煮,腾腾热气朦胧了小店。

周先生的眼镜起了层雾,他摘下来,拿衣角擦擦放在一旁。徐克侧头看着认真擦镜片的星星,带点不真实的美好,晃神片刻,正对上周先生抬起的眉眼。

“仲咩?”

“冇…冇啊,唔系话要同我讲剧本么?”
徐克吓得摆摆手,音量兀然涨高许多。

星星听完又垂下头,肩膀一耸一耸。从徐克的角度看,帽檐遮住他眯起的眼,只看见半扬的嘴角,另一只手在左裤兜摸摸索索,掏出一张折成四方块的纸,

“剧本冇,哩度系大纲,同你讲吓咧,一开始…”

周先生的手贴着纸张时戳时划,指甲修得刚刚短,指甲盖下,粉肉里孕团冷白,稍显凝滞。白里透青的手背一根根血管看得清晰,鲜活如同叶子脉络,生命在这薄薄一层皮肤的掩饰下衰老。

徐克偷偷的看了眼自己的手,真好呀,他们是一样的。

他终于等到他也老了的一天。

“啪”

“仲讲梗多??拾干净台面食嘢啦!!”

店主不作讲究,两碗嗱喳面摔到台上,收纸那会儿汤汁溅了几滴在周生手背,徐克忙抽起几张餐巾纸替他擦拭,任一个旁人看来固然古怪,徐克擦得很慢,但周生也没躲,只让右手举着木筷,戳了戳身前那碗面。

徐克心中了然,为什么他们要来这深巷的无名面馆。对周生来说,表达喜欢的方式之一就是带你去吃我爱吃的,一家一家,一点一点的完全敞开自己。直白又含蓄,想到这徐克心里盛了满满当当的欣喜,美滋滋的: 我知道你的怪脾气和小毛病,不过如果是在你身上,就都无所谓呢。

徐克也是把自己藏起来的人,大开大合,刀光剑影,侠义柔情的电影世界都是他的,也是他渴求的。

大口吃瓜、快意飞马归英雄与反派,在徐克心里住的还是一个有点怯懦的男孩,走夜路需要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,假装身旁有个大人一样。

二十年前那时候,他们见过几次,在周先生眉采飞扬的时候,在周先生鬓角生了白发的时候,可他都没够勇气走完那夜的路,没能触碰那个深远暗处的男人,只窥见了一点光,可那尽头是什么?

他想了有二十年。

今天的他给自己粘上白胡子,装扮成个什么也不惧的大人,走下去。终于,黑雾拨开,却得到了另一个老去的男孩。穹顶下的男孩戴着贝雷帽,举盏豆灯,踮脚缓慢地将填好色彩的海螺一个一个挂上原本空荡的石壁。听到脚步声懵懂回头,瞥了他一眼。

虚张声势贴上了白胡子的小男孩,愣愣的看这满一墙面的斑斓色彩,海螺的纹路像漩涡,目光与思绪一缕缕纠缠成结。

他好像 再也走不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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