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常常听到钟表在走的声音,1—2—3—4,但这几年呢,我听见它是1-2-3-4,两倍在走的,它就是时间,你不能说“等等”的。

人间情缘 手表

不好意思,我又来欺负小军了,小树林18R

时间线是十五集,黎小军没饭吃准备借钱,在电影厂小树林被一帮人抢手表还打了一顿那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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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甘家口到新影厂,公车六个站,五分钱。可是黎小军没有钱,他只能走。北京的秋天日头不烈,可他还是累出了一身虚汗。肝病要养,他知道的。


在电影制片厂大字牌匾前失神了一阵,黎小军觉得就这么呆着也不是个意思。离见面的时候还很长,于是先到电影制片厂对面的小树林坐着歇息。他正盯着脚下一片落叶的脉络发愣,旁边凑过来一小兄弟,嚼着饼。香味诱使黎小军偏了偏头,一脸茫然地看他。


“吃吗?”

“不,不用了。”


两人没头没尾的聊了会儿,黎小军始终兴趣乏乏。那小兄弟眼神飘忽不定,最后落在他垂下的手腕,眼睛亮了。于是话题扯到了黎小军的这块宝石花的表上。


“落魄了还带手表呐?”


黎小军忽然怔住了,任那小伙子把手表摘下来掂量。


“别借钱了,这表二十卖我怎么样?”


彼时黎小军还陷在甘露的回忆里没有出来,轻柔的女声穿过那些朦胧的岁月在他耳畔响起。他还记得深夜巷口,女孩柔软的腰肢和无声的眼泪,最后一次抚摸的发丝和手风琴键,第一次通话的美好与缠绵。“表留着好吗。我想知道你能天天看到它” 。女孩最后还是红了眼睛。彼时他还不明白自己错过的是什么,只知道寄托在这块表上的情谊重得让他抬不起告别的手。


“行,给你三十,不能再多了。” 那小兄弟咬咬牙,又出了一个价。


黎小军看着手腕上那块明显要白一些的痕印,突然觉得心里很空。“还给我!” 黎小军从回忆里醒了。那人见交易不成转头就跑,黎小军拽着他的衣角跟到树林里。两人拉拉扯扯,那群靠着三轮车抽烟闲聊的粗壮男人们见状上前,一把将争夺手表的两人分开。那小兄弟站起身拍拍屁股,看清来人后反冲黎小军一笑。


“表舅,这人耍我,说卖表又不卖。”

“我没有!”

“你们这是抢…咳…”


黎小军愤狠地盯着他,死死地攥着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手表,喘得急促。他的身体太过虚弱,激烈打闹后映射到四肢的病症,让他连普通站立都有些困难。“就是抢你怎么了,这儿我地盘。”在这伙人里当老大的表舅边说边又推了他一把,站不稳的黎小军跌坐在地,两手靠后勉强撑住地面,挺直了腰,眼眸黑得发亮。就这么仰头死盯着老大,一言不发。老大心里有些虚,侧头问外甥这人什么来路。


“等人借钱的穷鬼一个呗。”表舅狐疑地看了自家外甥一眼,

“就这样?”

“他好看。”


表舅心照了。这侄子他从小看到大,眼睛一眯就知道他想搞什么。半大的小伙性欲旺得很,跟自己呆这树林里恨不得天天都找树洞插,正经话没说到三句就拐弯抹角地问人家女人那处什么滋味。


“那带你开开荤。”表舅若有所思地朝侧下方瞄,和周围人眼神示意了一下。被彻底激怒的黎小军朝他猛的撞去,拽着老大衣领往地上摔,其他围着的男人们你一拳我一脚朝黎小军身上招呼,最后把人按在地上踹。


“差不多行了。”

理好了衣领的大表舅看众人打得差不多了才发声,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黎小军,等他缓过气,手脚稍微舒展开。又让人把黎小军四肢都按实了,整个人坤平了钉在地上,一把将看得呆愣的外甥推到跟前。


黎小军枕碎的黄叶沾在了他的袖口、后腰和胸腹。几片从扯开的领口挤了进去,刚才的剧烈拉扯让他的脖颈被衣领箍出一道红痕,外甥的目光被那上下起伏的喉结给锁住了。

...

表舅见把人弄得太狠,拍拍外甥肩膀,让众人把自个那家伙儿都收起来离开。那外甥临走时被黎小军虚弱的自言自语又唤了回来,见他脱力地瘫在地上,身上更是一塌糊涂。忽而有些于心不忍,蹲下来努力地从他的呢喃声里辨认内容。


“为…什么”


外甥仔细地回忆黎小军俊朗的面部轮廓,想起来这个男人他其实很早就见过。在电影厂拍摄厅换好了戏服等分配台词的时候,这个好看得如主角一般的男人同阳光一齐向他走来,眉眼一弯,笑问他们在做什么。分别的时候还朝他调皮地敬了个礼。他后来还有听说过一些这个保卫科员工的故事,结局很不好。想来他们先前聊的那些话还真是一语成谶——你太好看了,没前途的。


“哪有,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的事,刚好你倒霉,刚好我们都想要,就这样了呗。” 外甥伸手摸了摸黎小军的头发,想着这个人比自己还大上几岁,怎么就学不懂呢。“你要什么都不想,这辈子还能过得舒坦些。”说罢又拍拍他的脸颊,黎小军还是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。外甥想起了被这对乌黑平静的眼眸注视的那些瞬间,仿佛自己披着生活的皮囊被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遍,隐秘的情绪在真相的血肉之下暗涌孱伏,他不敢深掘于是落荒而逃。

 

黎小军很累,很饿,没有力气。但他还是把手表攥得死紧,秋日萧索,树叶漱漱落下。他们走后,黎小军把地上七零八落的衣服扯到身上堪堪遮住,他翻了个身,午时当空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,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下。烈日没能给他温度,风早已不再吹,可黎小军还是浑身冷得发抖,恍惚中看到枝头那片没了滋味的枯叶,不必劳烦西风,自己坠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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